我愛你
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，我突然發現Samuel和Gideon在和媽媽及褓姆告別時，會說「我愛你」。每當他們和媽媽告別，說：「媽媽再見，我愛你」時，媽媽就會回答：「我也愛你。」

做為旁觀者，我惡意地猜想，是不是因為我太少對太太說我愛你，所以太太訓練兩個兒子說我愛你，好滿足她心中的需求。

說起來有點奇怪，Samuel和做爸媽的我們都很親近，不過他幾乎只會要我抱著他走來走去，一直到現在六歲多了，都還是這樣(PS)（應該也和媽媽抱不動他有關係）；而他只會和媽媽耳鬢廝磨和親吻臉頰，從來不親我。這有可能是因為太太會親他，我不會的關係。比較起來，Gideon和媽媽就不大會這樣。兩兄弟相同的地方是在離開褓姆家時，會爭著要褓姆親他們若干次才肯告別。

回到說「我愛你」這件事。本來兩個孩子都是和媽媽說「我愛你」，但是忽然有一天，我送Gideon去褓姆家時，Gideon突然也對我說：「爸爸再見，我愛你。」

我有點發楞，不知道怎麼回應。

做為一個傳統的中國好男人（咳！），我的情感表現無疑是內歛的。我想內歛無所謂對錯，外放與內歛本就各有其優劣之處。不過有時候我也對自己不大能表現情感這事不大滿意。

去年太太帶著Samuel到美國去看爸媽（Samuel的外公外婆），我帶著Gideon留在家。我沒有送他們兩人去機場，而是另請人送。我記得和他們兩個人站在羅斯福路五段的路邊，接他們的人來，我們彼此告別。Samuel過來抱著我的腰，跟我說再見。那時候我有點鼻酸，想把Samuel抱起來，可是我怕把他抱起來後，眼淚會忍不住掉下來。我心想，不過去幾個星期，沒有必要這樣哭泣，所以我忍著沒有把Samuel抱起來，而只是摟摟他的肩膀。也和太太告別後，他們上車。我站在路邊，看著車子遠去。

車子消失在我的視線中，我立刻就後悔了。如果－－我是說如果－－他們這一去就不再回來，那麼我最後一次抱Samuel的機會就會因為我的不願意表露情感而永遠失去了。我將會一生遺憾。

就在這樣的情緒中，太太和Samuel平安回來了。我看著明顯長高長大的Samuel，有點陌生，他的樣子不像我記憶中的樣子。直到和他說話，一些互動後，我才確定，他只是身體長大了，內在還是我以前（其實也才幾個禮拜前）熟悉的Samuel。

回想送行的這件事，再聽到孩子們說「我愛你」，我還是不會回應。當然除了內歛的因素之外，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，我不願意為了回應「我愛你」而說「我愛你」。這其中牽涉到很多彎彎曲曲的想法，對小孩來說太過複雜，也不需要懂。所以我很努力地在想怎樣回應。

或許有一天，我會有所改變。不過至少送行一事讓我體會到，表達愛要及時，免得後悔莫及。

PS. 順便再講一下，有機會抱小孩時還是要把握機會，不要理那些什麼不要抱小孩讓他學獨立的廢話；我現在已經抱不太動Samuel了，再過一些日子，就算他還願意要我抱，我也抱不動他了吧？